上班第一天,陈新的工作是在洗菜区剪干辣椒,然后是削土豆皮。一直干到下班吃饭,那一蛇皮口袋辣椒跟半蛇皮口袋土豆都清理完了也一点不觉得累。给陈新安排工作的那个男人,也就是老板对陈新的表现相当满意,还夸了陈新几句。等到吃饭时,陈新望着菜架上那一道道丰盛的菜肴,顿时搁置了吃素的计划。不过看到其他人打菜打得都很谨慎,陈新明白那些好菜是不准随便吃的,于是也只好自觉地打了两样家常菜。

    下班前要到吧台的签到本上签到,记录每天的工时。在这里一个小时的薪资是两块钱,远高于陈新的预期。要知道钱海龙暑假去饭店端盘子一个小时才一块多一点,而且还是全职。在这里如果再算上省下来的饭钱话,一个小时也差不多五六块了,比工地上三块五一小时还要划算。如此一合么,陈新突然对本校产生起一丝好感了。

    回到宿舍的第一件事,陈新高兴地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准备把自己找到工作的事情告诉爸妈,好让他们不用操心自己的生活费了。接电话的是老爸,老爸说话永远是那副平静的语调,不喜也不优,并叮嘱陈新打工归打工,学习也不能落下。本想再跟老妈聊两句,不料却被告知老妈去浙江打工了。这个消息今陈新顿时没了因为找到工作而带来的好心情。

    “家里找不到活吗?我妈字都认不得你让她出去打啥工?跟谁一块去的?”陈新心里有些急躁。

    “你妈犟她自己非要去,拦不住。家里确实也不好找活做了,我都闲了好些天了。”

    “那她去浙江什么地方了?跟谁一块去的?”陈新焦急地问道。

    “就她一个人去的,在浙江嘉兴,就你小叔打工那地方。新孩你放心,家里大人的事你不用操心,你尽管念书,没钱吃饭了跟家里说。等我把你奶奶五七烧完了我也考虑去你妈那打工去。”

    “她是啥时候去的?”陈新声音开始有些呜咽。

    “就昨天晚上,今天应该已经到了。她安顿好肯定会打电话过来,你放心吧!等你妈打电话回来,我到时候通知你。”

    “我妈胃不好,你让她多注意点。等她安顿好,你把她联系方式告诉我。”陈新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用力擦了一把,努力让自己不哭出声来。

    挂掉电话,陈新对着宿舍的墙壁恶狠狠地发了一个誓,读书三年一毛钱也不允许往家里要,所以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一定要好好珍惜,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活自己,找女朋友的事也得往后靠。穷成这个样哪还有闲心谈恋爱,找到了怕是也谈不起,也许可以把期望留在码头镇的那个小姑娘身上……

    陈新第一天上课就因为找不到上课的教室而迟到了,等好不容易找到教室才发现,原来宿舍里的那些室友都是自己的同班同学,只是因为陈新缺席了军训加之那几天忙着打工没功夫跟室友交流,所以才不知道。

    如果非要对比一下大学的课堂跟在码头中学的课堂有什么不一样的话,无非就是教室大一点,硬件设备比如桌椅板凳要比码头中学的要好一些,而且还有电风扇,多媒体教室还有空调。除此之外似乎再无其它。至于课堂纪律,头半个月还行,再往后就越来越糟糕了,尤其是两个班一起上大课的时候,那简直比码头中学的课堂还要热闹。再后来当学期过半的时候,便有学生开始翘课不来了。而且有个别学生翘课还不是一节两节,而是长久不来,以至于点名点到此人的时候大家都不知道此人是谁。

    大一上半学期还没过完陈新的心情就糟糕透了顶,甚至觉得这里的生活还不及码头中学,至于哪里不及也说不清,反正就是觉得生活很无聊疲惫,精神也很郁闷空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经过研究分析,陈新觉得可能是由于这里的生活期望与现实落差太大而导致。比如课堂没个课堂的样子,好多老师还是外聘的,教学也不认真。比如那个从琅琊学院外聘教高数的女老师,课上到一半竟然跟学生请假说要下班接女儿放学,然后台下就一片欢呼,下课铃还没打呢就呼呼啦啦离开了教室。即使不是外聘的老师,本校的很多老师也都在外面干着兼职,所以也不甚上心。入学之初陈星是立志要拿奖学金的,但很快就发现这个愿望实现不了了,当然不是因为班上高手云集,而是自己实在弱鸡,这门专业原本就是面向理工科的,但为啥对文科也开放,害的没有高中基础的陈新学起来异常费劲,连作业有时都得抄别人的。

    除了学习不顺心,食堂里的兼职也干得异常心累。每天下课点一到,学生呼呼啦啦挤到窗口连队都不排,甩着手里的饭卡嗷嗷乱叫,菜要是打少了免不了会抱怨,要是打多了边上的老板涛哥又会有意见,实在让人为难。

    餐厅里一共有十个兼职工,只有陈新一人是新生。也许正是因为如此陈新才觉得和他们之间没啥共同语言。不过陈新也发现在他们之间也有勾心斗角的痕迹。陈新记得上高中时,那位教地理的陶老师绰号大竹竿曾说过,大学的人际关系相当复杂,因为涉及到利害关系,最值得珍惜的是中学时的同学情谊,因为最单纯。当时陈新还不以为然,现在看来大竹竿没忽悠他们,为了争夺班级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助学金名额,陈新已经深深地察觉到了。或许这也是令陈新觉得生活无趣的因素之一。

    因为每天都要花几个小时的时间在食堂打工,这段时间陈新跟钱海龙交流的也少了些。开始钱海龙还时不时地跑到陈新宿舍来玩,后来因为跟那个洗人家衣服的女生关系有了进一步的加深所以大部分时间都跑去陪人家了。那个女生时常跟钱海龙在一起到陈新工作的食堂就餐,每次都是刷钱海龙的饭卡,而且点菜毫不含糊,每餐还必配饮料,搞得钱海龙像大款似的。陈新仔细观察发现那个女生也没什么特别,颜值一般不说嘴还特别大特别圆,要是跟初中时的班花比起来根本不在一个层次,真不知钱海龙为何会喜欢上人家。

    再后来有一天陈新在厕所发现钱海龙又在给人家洗衣服,而且连内衣内裤也在洗。陈新觉得这似乎就有点过分了,那女生分明就是把钱海龙当牛使了。于是好心告诫,可钱海龙却不以为然,还神神秘秘地说要不了多久那女生就会跟自己上床,到时候自己就将从一个男孩升格为一个男人。听得陈星顿感反胃但心底又有点羡慕。

    阿彪平均一个月跟陈新通一次电话,多是聊些生活上的事,概括起来就是一个字,累,心累身体也累。阿彪原本对大学生活充满了无限想往,但听陈新描述完这几个月的大学生活,顿时也没那么期待了。阿彪现在跟他老爹的关系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等考上大学指望管他老爹要学费生活费怕是够呛,到时候恐怕还得另想别的办法。现在只有钱海龙过得最舒心,兜里有钱,还谈了恋爱,这傻人咋就这么有傻福呢!